●《侍兒》內容介紹
話說東漢時期,張煙聽聞長壽亭侯潘家富有大方,對待下人也滿好的,
於是他為了替自己掙生存,歷經千辛萬苦,由長安一路來到洛陽,
果然給他瞧到吸引萬人空巷的潘家公子─潘騰達。
潘公子美得似天上仙人,他真是一見鍾情了!
為了留在仙人身旁、也為了掙得安居之處,
不管他用拖的用騙的用賴的,非要留在潘家不可……
因著出眾的外表,潘騰達向來注重服裝儀容,絕不在旁人眼前丟失面子,
可初遇張煙,這孩子便一屁股壓來他身上,害他在眾目睽睽之下,
跌個狗吃屎,還被撞昏過去,完全的丟盡顏面!
他氣得想把張煙攆走,又因為張煙死纏爛打,使出「絕技」,
令他一時的鬼迷心竅,竟收留張煙做侍兒……
也惹來他的未婚妻梁玲瓏掀翻醋罈子?
她乃當權的梁冀大將軍的孫女,梁冀又有一位皇太后妹妹,
連皇帝都要敬她梁家三分,
怎知他新收的一個侍兒張煙,會引起洛陽朝野軒然大波,
最終竟要用琴棋書畫來比試生死!?
●小說精彩片段
(為了閱讀辨識容易,人物介紹用不同顏色來顯示…張煙~綠色;潘騰達~深藍色,劇情內容~黑色(…18禁、或是劇情要保密的,用◎◎代替。)
**張煙,13歲,茶髮、琥珀眼,西域人,野猴兒般的活潑。五六歲的時候,被何嬤嬤收下,帶回長安的承歡樓調教,卻在初夜之前,因著害怕而逃跑,一路拼命的逃到洛陽,終於碰上他一見鍾情的仙人哥哥∼潘騰達。
**潘騰達,20歲,黑眼,黑色長髮及腰,家境富裕,養成他孤傲好靜、特重面子,孔雀般的亮麗,是洛陽城出名的美男子,一回莫名其妙的街頭邂逅,從此給張煙纏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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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漢桓帝│劉志在位之時,天下承平日久,已然喪失先人勤樸簡約之風,加上外戚與宦官亂政,導致王侯以下,莫不奢侈鬥富,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!
第一章 從天而降
十月初冬,天冷風寒,洛陽大街卻是人聲鼎沸,熱熱鬧鬧。
許多婦女全都盯著一車,車前有侍衛馬匹,車兩邊和後面有數十奴僕,拉出長長的隊伍,浩浩蕩蕩,引起她們興奮嚷嚷……
「快來看,是潘家的車輿!」
「潘家公子也在車上?」
「當然,咱洛陽城出了名的美男子,潘騰達正在車上,我這才趕著過來看他,或許他也看中我……」
「妳少臭美啦,那位潘公子啥身份,會看中妳?」
「就是啊,妳和他是八輩子不相干,人家是長壽亭侯潘介懷的寶貝兒子,(亭侯,皇帝所封的三級侯爵。)外公又是當權的梁冀大將軍,梁冀的妹妹梁妠,貴為皇太后,要說他們梁氏一門無須知會皇帝,便能隻手遮天,恣意的封侯加官,這也不算過份的……如此家世,早早的就指定潘騰達做女婿,梁冀的女兒嫁潘介懷,又讓自己的孫女婚配給潘介懷的兒子,正是表哥娶表妹,親上加親,哪裡有我們這些平民女兒妄想高攀的份兒!」
「唉,」有姑娘嘆氣:「說得有理,既然高攀不成,看美男子一眼總行吧?」
有婦人笑話慫恿:「妳若不想只看一眼,這會就去應徵奴婢,興許給選上了,入潘家做工,自然能夠天天瞧見潘騰達?」
「嗟!妳才去做工!」
姑娘婦女瘋迷潘騰達俊美,也有不少窮苦人知道潘家富有大方,從不苛刻虧待下人,這會兒聽說潘家缺工,他們紛紛從各地跑來都城洛陽,搶著見一見潘家人,給自己爭取溫飽的機會。
於是乎,各有所求的人們,湧向潘騰達的車輿,阻止車前進、掀開車幔、丟花丟果子到車上以示喜愛,或有人掙開潘家奴僕阻擋、硬是衝上去摸到潘騰達衣袖,不禁呼吸加快了起來││
「喔,潘公子!」
「看小的這兒啊,潘公子,小的身強體健,耐操耐勞,一人能當兩人使得,請潘公子用小的做工……」
「潘公子用俺!俺蜀地來的,大旱饑荒奪走俺的爹娘性命,只要潘公子肯用俺,讓俺吃飽、有棲身之地,俺這輩子給您做奴做僕、做牛做馬都甘願!」
「喔……喔……潘公子對我笑了……我的老天啊……這可怎麼辦?我要昏啦!」
面對女的男的老的小的吵鬧不休,潘騰達仍舊端坐車內,沒給任何人回答,僅維持一貫的俊帥笑容,他也及時一把拽著小姑娘胳膊、使她不被別人推倒地上,一邊叫他的隨從開路,同時大聲向著人潮,「借過,抱歉,借過一下,別擋了車道,請你們留神小心,別被我的車子和馬匹撞傷……」
隨侍忙著撥掉抓在車邊的幾雙手,重新拉下幔子,無人瞧見,潘騰達這才垮下臉,暗自不滿他的車前車後、甚至坐他身旁的、還有駕車的奴僕,都是梁家派來,明明有小巷捷徑可以回他家,偏不行,他們故意挑選這人多的大街道,讓他遊行示眾嗎?給人家指指點點?
你在彆扭啥?哈哈,我讓這些奴僕送你回家,就要給全洛陽的人知道,梁家和潘家要結婚了,瞧我這孫女婿長得多俊,是旁的達官貴人有錢也買不到,只能乾羨慕。所以從現在起,你得習慣人群目光,等著我梁家宗親問卜出來,定下玲瓏同你的良辰吉日,到時候的婚宴,不只洛陽一城,還有南北各地前來觀看你的皇親國戚,多到數不清,夠你忙的了,哈哈哈。
潘騰達甩頭也甩不掉外公聲音迴盪,想起剛才在梁家,表妹玲瓏就在外公身邊,她似乎又比他先前見過的體型胖些,尚不知節制,她一口氣吃了五塊甜糕,嘴巴屑屑沒擦乾淨,還大言不慚的提問,他家廚房能不能做出好吃的糕點?說她愛吃甜,嫁入潘家,要天天讓廚房做她喜愛的菜色,否則她要帶自己的廚子過去……唉!如此驕縱的表妹,他不喜歡,根本不想娶她。
你不喜歡也得娶,玲瓏和你的婚事,早在你還在你娘肚皮裡的時候,就訂下了,我那短命女兒啊,來不及瞧見你長大結婚,就讓我這外婆和你外公,幫你娘完成心願。
不只外公,連外婆都來逼他?可他不願意娶玲瓏,他向來把她當做表妹看待,毫無男女愛情,他還年輕,未滿二十歲,還沒有到處闖闖看看,為何結婚?
甭找藉口,男大當婚,女大當嫁,是天經地義的事情。你可以先結婚成家,再去做你要的闖蕩,而且過沒多久,你便能行加冠禮,就是二十歲的成年人了……對玲瓏沒有愛情?無妨,你們倆還是能結成夫妻,你即將二十,玲瓏十五歲,都年輕,你們結了婚,各玩各的也行,只是在你身邊的花花草草,必須玲瓏同意了,才能留在潘家服侍你,像上回你護著的那個洛英,我不准你再有類似她的狐狸精,讓我們玲瓏傷心難過。
外婆口氣看似開通,其實將他限制死了,他身邊的婢女,沒一個是玲瓏看順眼的,只要玲瓏向她梁家告狀,不分青紅皂白的,梁家就派人直接闖入他家,帶走他的婢女,害她們被遣送出城,不然就是換去別人的府上做工……
這一次,竟是動到他最親近的洛英?從他有記憶以來,洛英就陪在他身邊,像母親照顧他,像姐姐一樣的,聽他訴說心事,瞭解他的喜怒哀樂,甚至他對男女性事充滿好奇,也是洛英教導他,讓他抱著她,親吻她,盡情探索女子裸體的美妙溫柔和刺激││
可恨那梁玲瓏,又跑去向外婆嚼舌根,硬是抓走洛英?他到處找不著洛英,氣得受不住,兇了玲瓏幾句,叫玲瓏把洛英還給他,否則他不想再看見玲瓏,總算是讓玲瓏害怕,回梁家去求外婆放人。
最終,洛英人是回到潘家,可變得鬱鬱寡歡,不是他熟悉的姐姐了,過沒兩天,竟然上吊自殺,什麼話都沒留給他,害他痛哭失聲,大半個月來,他腦海都是她死時的模樣!
你哭啥,不就死了個狐狸精?你記住,以後想偷吃,就不要忘了把嘴擦乾淨,別再給玲瓏發現,跑來我這兒告狀,否則你會看見不只一個洛英,還有許多個婢女死在你面前。
潘騰達記著外婆的冷淡,直覺是她對洛英說了什麼,害得洛英自盡?人已去世,他問出答案也沒用了。只曉得外婆孫壽也不專情於外公,她同身旁的奴僕秦宮私通,她對她自己又是何看法?倘若今天死的,是她相好的秦宮,她會不會哭?
車輿在擁擠的人潮裡面前行……
潘騰達眉頭緊皺,總覺得自己的人生被梁家掐住,他像是一幅名畫、一串稀有珍珠、精雕細琢的屏風和玉器,是他們隨時能拿來向別人炫耀的一件東西,如同當初他們看上一介書生、文質彬彬的父親,叫父親娶了他的母親,再透過梁家的關係,要皇帝封他的父親為長壽亭侯……現下,換他這個兒子再送給梁家人,父親膽怯,因著自身的爵位和財富都出自梁家,半句也不敢吭聲,完全沒得商量,他根本作不了主,好可怕!
別人的外公外婆,會像他的一樣嗎?威脅,逼迫,稍有不從,非死即傷││失去洛英姐姐,還要娶他討厭的表妹,他無法喜歡梁家作為!
車身被人群推擠得晃動,潘騰達努力坐穩,悶悶的想著,未免再有人像洛英那樣的冤死,以後他絕不讓婢女服侍,那個梁玲瓏也不會找他麻煩?周圍都是梁家來的隨從,他更加氣悶,只想快點擺脫,催促駕駛,「還有多久能回家?」感受四周人群愈聚愈多,他心煩氣躁,忍不住衝著身旁的人低吼:「擠成這樣,像話嗎?你出去,叫你的同伴快點趕走人!」
梁家僕從依照潘騰達所言,用力驅趕人,卻有更多人前仆後繼,吵吵嚷嚷應徵奴僕,逼著他們拿出棍棒揮打,吼叫:「潘家現在不缺工,你們不要糾纏,去別地方找出路吧!」
「潘公子……」
「請潘公子可憐可憐小的,用小的做工!」
「潘公子,潘公子……」
車外吵鬧,車裡搖搖晃晃,惹得潘騰達煩悶,又是誰抓起幔子、一把揪住他衣袖?
好不容易挨近車窗口,瘦小人兒緊抓潘騰達胳膊,拼命往上跳、擠呀擠的,讓自己上半身擠入車窗裡面,終於看清楚,洛陽出了名的美男子長相……
肌膚似羊脂白玉,高挺鼻,劍眉濃長,髮如墨、長度近腰,一雙黑眸彷彿深不可測的井,足以震懾人,潤紅的嘴唇或抿或笑,隨意便能勾動身心魂魄,一不留神就溺死在那凝視之中││令瘦小人兒看到傻了,禁不住脫口而出:「潘公子,就讓我去您家裡做工!」
臭烘烘的撲鼻而來,潘騰達皺眉憋氣,掙開骯髒孩子的抓扯,竟又被對方揪住另一手,弄髒兩袖,他嫌惡瞪視瘦小矮個兒,那臉髒兮兮,竟生得一雙琥珀色的明眸?使他隨口問一聲:「你幾歲?」
「十三。」兩隻小手拼命抓住潘公子的絲織衣袖,彷彿那是救他脫離泥沼的唯一支柱!
「十三?小小年紀,能做什麼工?不行,你太小了,走吧。」
「我雖然年紀小,可會漸漸長大的,請潘公子用……」
「我不用你,回你家去。」平淡一聲打斷吵嚷,潘騰達顧著自身形象,笑容可掬,卻是不著痕跡的甩開對方、把髒孩子推出車窗,自然有僕從去抓開孩子,不讓爬上車,正像他看過太多想來靠近的男女老幼,最終都是無功而返,他也毫無感覺,興許那特別的琥珀眼眸,會讓他留下半天的印象?
車輿接近潘家範圍,多出來一些潘家奴僕,他們拿棍拿棒,幫著驅趕黏在車邊的人群,大聲吼叫:「走開,敢再過來,就把你們通通打趴在地!」
街道上推推擠擠的,過一會兒,車隊轉彎,終於抵達潘家大門,梁、潘兩家的奴僕顧忌人潮太多,不敢讓公子下車,於是,梁家的人力負責將群眾擋在門外,潘家人則是安撫受驚的馬匹,讓車輿直接駛進潘家前庭。
「少爺回家啦。」
「辛苦了,快扶少爺下車!」
吵聲裡頭,潘騰達被扶下車,剛剛經過打仗似的遊街,回到家也人多嘴雜的鬧哄哄,哪兒都不得安寧,惹他鬱悶繃著臉……
「哎唷,少爺安安穩穩的坐在車裡,怎麼弄髒衣裳?您還好吧?」
身邊大嗓門刺著耳朵,潘騰達更加生氣,忍不住衝著自家奴僕抱怨:「我怎麼會好?哪裡是安穩坐在車裡?你沒長眼睛看嗎?」
圍著潘騰達的奴僕,都給怒吼嚇一跳,他們只見車身有許多髒手印,根本沒看到車頂攀附一人,就這麼混入潘宅,趁大家沒注意的時候,對準了潘騰達、從車頂跳下,順便自我介紹││
「我名叫張煙,請潘公子用我做工!」
髒淹││什麼東西!?潘騰達循聲回過頭去,抬眼驚見一身影猴子似的、張開長手長腳,突然從天而降,害他閃避不及?
「哇啊啊啊~~」
所有的奴僕同潘騰達一樣失聲驚叫,瞪眼看見猴兒般的小男孩,一屁股壓在潘騰達身上,害潘騰達摔倒於地,竟將潘騰達當墊被,摁壓纏住不放,老唸著要在潘家做工,髒臭氣味卻先熏昏了潘騰達,嚇到他們蜂湧上去,一把扯開髒污孩子,忙將昏厥的潘騰達救出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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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潘騰達本是想攆走野猴兒似的髒小孩,不料,小子清洗乾淨,也變得人模人樣了,加上那小嘴“絕技”,竟令他鬼迷了心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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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騰達睥睨野猴子瘦小,灰色短衣葛褲、腳穿麻練鞋,似乎過大,並不合身,不過野猴已經洗乾淨,能看出健康的麥子膚色,不再是之前的一團骯髒臭味,像個人了,可惜長相普通,他有些訝異,那及肩的茶色頭髮柔柔軟軟,琥珀眸子鬼靈精怪的,這兩樣倒是給平凡的相貌加分不少,口才好?會講故事?哼,他全部聽見,瞪猴子一眼,那滿嘴的糕點便慌忙吞嚥,噎著咳得亂七八糟,還長不到他肩膀的小矮個兒,也敢來唬弄他家的奴僕?
「郭憲大人,的確是我朝先帝世祖(劉秀)的博士臣子,可記錄神怪之說的《洞冥記》,不見得是出自於他,應是別人借用他之名而創作,你知道嗎?」潘騰達撇嘴,瞪著不能回答的野猴兒,他嗤之以鼻,「你一個小孩子,嘴裡說得天花亂墜,竟敢在我家裡,洋洋得意的表演,說啥秘訣?哼,枉費我好生招待你,你偏要學那宮人麗娟裝神弄鬼用騙術,在我這裡騙吃騙喝,賴著不肯走?」
「我絕無此意!」張煙急道,仙人怒容嚇到他渾身涼麻,想必剛剛他所說所為、甚至貪吃桂花糕、討要茶喝,全給仙人看光了,留下壞印象?這可不行!他緊張兮兮的撲倒在潘騰達腳前,恭敬的叩首表明:「我很感謝公子善心……不怪我闖入潘家……給我吃飽……送我乾淨衣服……請公子……公子不要誤會……我張煙絕不騙吃騙喝……我是十萬個……不對……是一百萬一千萬個真心……真心誠意的……想在潘家做工……懇請公子收留我……」
潘騰達不為所動,「我已經說了不用你,還不走?」
「請公子收留我!」張煙非但不走,還厚臉皮的抱住潘公子大腿,死求活求,黏皮糖似的纏住不放,非要留在潘家。
眾人瞠目結舌,只見少爺嚇著,從未碰過這種人,急於脫離,可對方硬不肯鬆手,害少爺就像給猴子爬上的樹幹,杵在原地也不成,快走也甩不掉猴子,變成狼狽模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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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會寫字閱讀,琴棋書畫都學過,我也會縫紉家事勞務,只要公子想得到的,我都能做到很好,所以公子用我,絕對物超所值,萬事圓滿,十全十美……」
嘰哩呱啦一串話,潘騰達不想聽也聽見了,好氣又好笑,甩不掉死賴在他腿上的野猴兒,就這麼被一堆奴僕圍著、嚷嚷要扯下抓他腿、亂講話的東西,太難看了,有損顏面,他叫他們退開,勉強給了野猴應徵做工的機會,野猴這才肯鬆手,讓他雙腳自由行動。
一個孩子小小年紀,既然口齒清楚,會寫字閱讀、琴棋書畫,也會家事勞務,定是有人教導照顧,出身應該不差,為何不在自己的家裡生活,要跑到別人家,低聲下氣的哀求做工?
如此野猴兒張煙,反倒引起潘騰達困惑不解?姑且讓人帶張煙去待客用的廳堂。
於是乎,張煙在陌生的廳堂候著……
等待仙人再來見他之前,張煙緊張到不敢亂看旁處,併手併腳的正坐在席,卻已經見識潘家府宅的龐大,金銀器、琉璃器、珍奇珠玉、明璣、翠羽、美木……雕鏤玩賞物之類的,傢俱擺設華麗非凡,時而奴婢經過,他們驚訝、疑慮、嘲笑,也有隱隱佩服他勇氣的,各種各樣的目光全投射在他身上,令他忐忐忑忑,不知未來如何?
一會之後,老管家前來提醒他,在少爺面前,不能自稱“我”,該稱“小的”,以區別尊卑,還有,下人不能隨便碰到少爺身子,像他這般死纏爛打、胡亂抱大腿的粗鄙行為,十分無禮,他必須切記不能再犯,這一回是少爺輕饒,否則免不了招來一頓毒打,叫他切記謹言慎行……
張煙頻頻點頭答應。不久,有人抬來一長几,上面擱著紅泥小火爐,煮著水盆,熱水盆裡有一陶製的壺,陶壺溫熱了,潘騰達也來了,讓侍從伺候著入席,正坐在他右手邊的上位。
陶壺離開熱水盆、用布擦乾了底,注滿白玉杯,近侍給公子倒的不知是水是茶是酒?總之不重要啦,張煙瞪大雙眼,只歡喜再見到仙人似的潘公子,一身英挺,修長手指拿杯淺嚐,那麼的優雅啊,他不禁讚嘆,捨不得眨眼,感覺自己坐得離仙人不遠,也沾了光,仙裡仙氣了起來!
張煙想著以後,能夠留在這樣美的仙人家中生活,他身心都雀躍得發顫了,比天落下黃金還要神奇,果然來洛陽是對的,他長這麼大,就屬今天做到最值得驕傲的事情。於是他朝向公子,先行禮跪拜,表明感激:「我,」發現老管家咳聲暗示,他忙改口自稱:「小、小的多謝潘公子,不對,是多謝少爺善心,收留小的……」
「我給你應徵的機會,可沒有答應收留你。」
「蛤?」
小孩子目瞪口呆,彷彿給誰搶去爹娘一樣的驚嚇,倒是讓潘騰達笑了,總算回報賴在他腿上的無禮糾纏。
來這兒之前,潘騰達仔細想了,不過是十三歲的小孩,鬼靈精怪,敢來耍嘴皮子說宮人麗娟、唬弄他的奴僕,長大還得了?未免日後麻煩,他還是打定主意不用了,也就不必好奇去探究人家的身世背景……
俗話說,好聚好散,現下,他會一會張煙,以便順利打發走。於是他啜飲一口父親新進的流霞名酒,徐緩說道:「我聽了你會寫字閱讀、琴棋書畫?嗯,你有學識很好,可我不需要用到這種人;至於縫紉家事勞務?這些僕婢的粗工活兒,我家裡有了,而且很多人比你的力氣大,個子比你高,手比你巧,都能做得比你好,也用不到你,我實在想不出,你有哪一點物超所值?哪裡十全十美?所以,我沒有收留你的必要,你若無話可說,現在就起身,離開我家。」
守在廳堂外面的僕役,待在廳內的老管家、少爺的近侍們,有的人冷淡看張煙,有的人偷偷地替張煙惋惜,有人顧著溫酒,只注意少爺從容優美的舉止,也有的急著沒學會走路秘訣……
無論是誰,都沒有張煙打擊的大,無法留在潘家,怕又要回到過去的日子,興許那些人還在到處找他?這比天塌下來、泰山崩壓他身上、被黑夜大雪活埋凍死還要恐怖││無話可說?無話可說?他瞠眼直視仙人公子悠哉啜飲,怎能無話可說?他絕不要離開!
寫字閱讀不管用嗎?琴棋書畫、縫紉家事不管用嗎?他再想別的,揪心挖腦攪腸子努力想,拼命想著潘家公子能用上的……啊,對啦,他曾聽街坊傳說,梁家人蠻橫霸道,最近才剛逼死一個潘公子的侍寢婢女,好像叫作,洛英?他急中生智,大聲告訴公子:「小的還有一樣擅長的沒說,是少爺一定能用的,就是床上技巧,但凡按摩身子、摸弄私處、陰陽交歡性事,小的有自信不輸姑娘,保證讓少爺滿意,您試過便知。」
「噗││」一口酒被無所顧忌的孩子逼噴出來,害潘騰達慌到面紅耳赤、失去優雅,手忙腳亂推開靠過來的侍從,他搶來布巾,自己擦掉噴濺在衣上的酒水,怒瞪不知羞恥的小孩子,「你明白你剛剛說的什麼?」
「小的明白啊,就是小的擅長床上││」沒講完的,全給衝來摀住他嘴巴的大手堵回喉嚨,抬眼突然望見,仙人公子離他好近,連呼吸、身上的香味,他都能聽到聞到,甚至能碰觸體溫,啊,張煙喟嘆,真是幸福啊!
反而潘騰達慌慌張張,一手堵住孩子嘴,另一手揮趕竊笑的管家和奴僕,大聲喝令:「你們通通出去,關門,誰也不准進來,不要到處亂講話!」
眾人依令,憋到臉扭曲,他們魚貫出廳堂,緊閉窗門。
這裡的奴僕,有些還是過逝的母親所遺留,潘騰達知道他們效忠梁家多些,會幫著外婆和玲瓏監視他,洛英也是他們之中的誰去打的小報告?無奈他揪不出真兇,因此,他不喜歡他們時時刻刻的盯著他……
「少爺,要來試試小的技巧嗎?」
卻有大膽不知羞的野猴兒胡扯亂講,害他思緒斷線,反倒給一群下人看笑話!
沒有回答,就是默許了?於是張煙掙開大手,主動去脫公子的披風和衣物。
潘騰達又嚇到,趕緊回神,出手阻止,「你幹什麼?」不料,對方自行過來印上他的嘴,輕輕的、柔柔的,使他感到溫熱唇瓣軟似棉花,帶著些許桂花香和稚氣,弄混了他,令他呆著,等他再次低頭看見,披風已然掉地上,衣襟腰帶敞開,小小人兒順手脫他下裙,竟不知羞的繼續往褻褲裡摸,他大吃一驚,急忙抵擋斥責:「住手!你到底在幹什麼?」
「小的想表現技巧,讓少爺滿意啊,証明小的有用處,請少爺不要趕走小的……」
琥珀瞳眸亮晶晶,喳吧喳吧的射出無辜,嗓音帶點撒嬌哀求,好似幼犬嗚咽,急於尋找母親懷抱││陡地,孩子趁他發窘的時候,擠入他兩腿之間,小手掏出他的◎◎,緩緩摩擦,伸舌舔舐敏感的◎◎,「││!?」害他緊張倒抽一口,整個人震顫,揪住對方頭髮,想要拒絕,可身體不聽使喚,◎◎◎竟給小孩子張嘴含住,時而套動,時而輕咬,加上靈活小舌挑逗舔撥,「嗯……嗯……」弄得他心慌意亂,只剩喘吁吁的份兒,整個身心全放在胯下,刺激感覺擴大再擴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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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張煙,潘騰達,這兩個的成長環境不同,思想也不同,於是鬧出不少的趣味和笑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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騰達哥哥回來清心齋,已經下午時候了。
張煙見哥哥以手支著頭,靠坐書案,愁容老是盯著那丟在地上的一團紙,彷彿它是髒東西,惹他討厭?
雖然哥哥依舊沒有開口,張煙還是主動過去抱住,輕聲道謝:「剛才,謝謝哥哥送給我的飯菜……哥哥呢?吃午飯了嗎?」
「沒有,」潘騰達應一聲:「我煩到完全沒胃口吃飯,」感到由背後抱過來的身子,給予溫暖,使他緊皺的眉頭不自覺地舒展,伸手摸摸茶色頭髮、貼著他的小臉,嗅聞孩子體香。
「別怪我剛剛丟下你,我是出去瞭解一些事情……」
「我才不怪哥哥呢,」張煙下巴靠在寬闊肩膀,任由大手來握住他的手,暫且不提洛英、梁玲瓏,他不忍瞅著騰達哥哥滿臉煩憂,伸手去撫平那緊皺的眉頭,說出:「哥是因為成年禮的上百賓客而煩?」
「你怎的知道?」
「管家差人送飯給我的時候,我抓住時間問他的。」
「你隨便問,他就隨便答了?」潘騰達悶哼:「這管家的嘴巴太不牢靠,想要受罰?」
「哥哥別責怪他,別罰他,是我很想知道啊,」張煙急忙解釋:「而且我絕非隨便問問的,只因老管家知我在您這兒,能夠稍稍的安慰您,才會坦白告訴我,老爺去過梁家沒用,那位大將軍還是要刁難您的成年禮……我但願逗您開心,請您不要一直憂慮此事?」
潘騰達聽著稚氣的關懷,感受親吻他臉頰的嘴唇溫熱,不由得情緒舒緩,低頭一吻他握著的小手。
清心齋內,無旁人干擾,僅有主僕二人親近。
張煙跪下身子、親暱的貼在哥哥背上環抱,騰出一手,指向丟於地面的紙團,說道:「我聽管家講了,老爺帶回來的那一張紙上,都是梁大將軍列出要您宴請的名單,梁大將軍,他不是您的外公嗎?他也真怪了,要潘家獨自花錢花人力,去宴請款待他們梁家上百的客人,完全不管老爺和您這兒有多少人數?搞成這樣,到底還是不是您的成年禮啊?連我這個不相關的人聽了,也覺得很火大!哥哥一定很想大罵吧?不如我們一塊罵一罵?」
孩子毫不掩飾的直接,使潘騰達笑出來,「我的阿煙小小年紀,也能看出梁家奇怪?」瞥了他丟棄的名單一眼,仍舊丟不掉梁家沉重的壓力,他嘆氣:「那紙上的賓客名單,不過是外公給我爹的懲罰,教訓他不聽話,就有苦頭吃!」
阿煙?不是小猴子呢。張煙喜歡騰達哥哥這般親近的叫喚,他再說:「哥哥拒絕那些客人上門,不就好啦?」
「若是能拒絕,我爹老早做了,我又何必跟著我爹煩惱?」追根究底,這禍事因他而起,想父親是如何收下名單,惶恐不安的離開梁家?他心裡就過不去,瞥見身旁孩子天真稚嫩,哪裡懂得這些?他不想多說了,又嘆一口氣:「總之,為了款待外公列出的名單,我們家不能低調了,無可避免的,要失血花大錢來籌辦成年禮。」
「哥哥要如何籌辦成年禮?」張煙好奇的詢問。
潘騰達不自覺又皺眉,嘀咕一聲:「不知道……」他當真不知道啊,很想替父親解決困難,卻想不出好辦法,滿腦子愁錢愁僕役愁宴席菜色擺飾愁賓客臉色,他愁到頻頻嘆氣:「我想到三天後的成年禮就頭痛!」
騰達哥哥憂愁,張煙也跟著憂愁,忍不住環抱哥哥,努力思考好一會兒,脫口而出:「其實成年禮嘛,也有比較不花錢的法子來辦……」
不花錢?「怎麼說?」潘騰達回頭瞅著稚氣臉蛋,管他什麼法子,聽聽也好。
揉掉的紙團依舊躺地上,哥哥不看它,張煙也沒正眼看過它,直言無諱:「就算那些名單多麼貴重,也都是梁家硬塞的,又不是老爺和哥哥您請來的賓客,用一般的宴席即可,根本不必費多少心思照顧他們。」
簡單道理,人人懂得,卻卡在潘家顏面,煩憂無解,潘騰達嘆道:「我以為你真有不花錢的法子呢,看來還是沒有。」
「有啊,就是用一般宴席,去接待名單上的客人,不行嗎?」
「當然不行。」潘騰達見張煙愣愣的不懂?便叫張煙去撿起名單,等張煙回他身邊、遞交紙張,他攤開一張揉皺的紙,手指其上的文武官員和貴族姓名,一個一個的告訴張煙,他們是何來歷,待張煙有了初步的認識,他接著說:「這些人,都是有身份地位的,特重視交際排場,挑剔飲食,若隨便用一般宴席打發,會被他們笑話我潘家小氣小量,傳說出去,滿城盡知,豈不大大的丟潘家顏面?」
顏面……很重要嗎?張煙歪著頭思索,在承歡樓的時候,常見嬤嬤和姐姐們一起臭罵,哪個惡客如何又如何,她們決計顧著顏面,不再接受惡劣客人。但是隔天,那惡客帶了十倍多的錢來光顧,她們卻沒人提起顏面,還是笑盈盈的迎接客人,開心的拿錢啊,所以他自然說出:「比起顏面,省下錢、只招待哥哥您想邀請的客人,豈不更重要?」
潘騰達怔住,此生頭一回,有人這麼對他說,比起顏面,省錢更重要?竟是一個長在青樓的孩子?這真是……他愁眉盯著皺巴巴的名單,脫口而出:「你自小生長的環境,與我不同,所以想得簡單,不能瞭解這些官家貴族的門第階級,已是根深柢固,成了處處要比較的風氣,我也不想我的成年禮辦不好,丟了父親和潘家顏面。」
張煙急道:「哥哥絕不會丟臉的,只要您在其他地方做好了,誰會去在乎那些官家貴族?」他想到了不花錢的法子,趕緊告訴哥哥:「乾脆打破門第階級吧?」
「什麼?」潘騰達不解,瞅著張煙繼續說出││
「哥哥,您就打破門第階級吧?既然梁家硬塞人過來,您也乾脆廣邀尋常百姓,讓他們都來參加您的成年禮,啊,有啦,就以簡樸作慈善捐款之名,賣門票,才能進來看您加冠。」
「還想增加收入的話,就用您在京城的超高人氣,那可是我親眼目睹呢,數不清的人潮黏住您的車輿,若沒有侍衛替您阻擋,車輿還不能安全返家,我趴在您的車頂,全都瞧見啦,您的高人氣真是厲害,何不善加運用?」張煙說開了,點子也多起來,「凡是有誰想跟您握手的、要贈字的、或者跟您一同入畫,都可以定訂出價錢,這價碼不能太便宜,要訂高高的,一定有許多人肯買帳,呵呵,請您相信我,這絕對能大賺,鐵定賺錢賺到翻,足夠補貼您成年禮的一切開銷。」
張煙高興著說到揮舞雙手,潘騰達只能睜眼瞪視,無法想像,讓尋常百姓來看他的成年禮,竟然賣起門票,還往他這兒……訂價?太怪了,更奇怪的是,「你說這些,又和慈善捐款有何關係?」
「當然有關係啊,」張煙興致勃勃,「倘若賺來的錢少些,不夠貼補您宴請付出的成本,只好認賠;若是成本和利潤打平,就剛好;可我估計著,您這麼做下去,必定能賺到很多錢,扣掉成年禮的開銷,盈餘必定不少,到時候,就由哥哥決定出多少?拿去慈善捐款,救濟貧窮,也能替哥哥掙得好名聲……」
潘騰達瞠目結舌,小孩子胡言亂語,一聽就明白其中矛盾,「你這是哪門子的慈善捐款,救濟貧窮?分明是打著假名號在騙錢!」
責備令張煙頓停話語,收起笑容,還是認為自己想得沒錯啊,不禁嘟嘟噥噥:「就算是騙錢……也能真的做善事啊……又可以讓您和老爺不當冤大頭花錢……還邀來許多人熱鬧觀禮……不盡是梁家來的討厭鬼……討厭鬼要嫌東嫌西……您至少還有慈善助人的名聲擋著……這樣不好嗎?」
「好什麼?」潘騰達白了張煙一眼,話雖如此,為何他聽進去,不覺得生氣?反倒有一種怪異的……
「賣門票?還往我這裡訂價賺錢?哼,你一個小孩子,哪兒來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?」
張煙呆著,看不出騰達哥哥發怒,還被哥的手指彈了彈額頭,疼啊,他揉著額頭,哥哥那似笑非笑的模樣,不像責怪?還是要他繼續?他不明白,只把自己想到的,一股腦兒說出來:「我在承歡樓看的唄。」
「嬤嬤,還有姐姐們為了多些客人,時常變換新鮮點子,吸引客人光臨,我剛才說的,都是她們使的技倆,只是作慈善,是我自己加的想法,若用在哥哥您的身上,效果肯定是好的……」
「臭小子,你竟敢把我比做青樓的女人,借我的成年禮,推我出去拉客賺錢?」
突地被一雙大手拽著跌坐懷抱?嚇到張煙,抬眼望見幽黑眸子不知何意?可一句話嚴肅無比,慌得他趕緊搖頭搖手否認:「我,我沒這意思,請哥哥相信,我絕不敢要哥哥拉客賺錢!」
「是誰笑嘻嘻的說了,要握手的、要贈字的、或者要跟我一同入畫,都能定訂出價錢,而且價碼要訂高高的,就有許多人買帳?哼哼,你這小子都往我身上訂價了,還有啥不敢的?」
張煙被駁到無言。「啊……」又有大手來搔他全身,癢到他忍不住呵呵笑說不要搔癢,原本擔心他失態,卻見騰達哥哥也笑了,似乎沒有剛才的嚴肅?他大鬆一口氣,還是忍不住想說啊……
「哥哥,靠自己賺錢……不好嗎?會丟臉嗎?我只想幫著哥哥出點子,讓哥哥快點賺大錢,不要再為了錢、為梁家那些不懷好意的煩憂!」
潘騰達苦笑,張煙在青樓長大,學習都是如何讓客人開心的技巧,斷不能理解所謂的門第和顏面維護?他又想想,潘家在梁家控制下,不過就是應聲蟲,哪裡還能保有顏面?
他凝視琥珀瞳眸清澈晶亮,泛起紅暈的容顏巧笑倩兮,對他充滿愛慕,足以掃光令他不痛快的!「阿煙……」他情不自禁的埋首在孩子頸窩,喃喃低語:「讓我抱一抱你。」雙手擁抱小火爐似的暖熱身子,吻著嗅著體香,總能教他忘卻一切煩事。